伍治坚证据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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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大林为什么要拒绝马歇尔计划?
伍治坚证据主义· 2025-12-18 03:34
马歇尔计划的历史背景与性质 - 1947年欧洲战后经济状态极其脆弱,通胀高企、粮食短缺、黑市横行,美国国务卿乔治·马歇尔提出大规模经济援助计划,即马歇尔计划 [2] - 马歇尔计划从经济决策角度看,更像一份条件并不算苛刻的长期融资方案,其核心是效率、恢复生产能力和重建市场信心,并非无条件赠送,需要受援国协调制定复兴方案并接受一定监督 [4] - 该计划在最初阶段并未排除任何欧洲国家,包括苏联及其势力范围内的东欧国家 [4] 苏联的初始反应与谈判立场 - 苏联最初反应审慎观望,斯大林并未立刻拒绝,苏联外交部长莫洛托夫的初步汇报也未主张立即否决,认为美国意图需通过谈判确认 [4] - 苏联同意参与1947年6月下旬在巴黎的外长级磋商,释放出愿意评估援助实际含义的信号 [4] - 苏联内部经济官员认识到战后重建的现实约束,民用工业、铁路和农业遭受严重破坏,若能获得设备、原材料和粮食可缓解经济压力 [5] - 莫洛托夫初期谈判策略是试图将讨论限制在技术性经济合作层面,希望获得资源但拒绝接受美国制定的规则 [5] 谈判转折与苏联拒绝的原因 - 谈判转折点发生在英法代表明确提出需联合制定整体复兴方案并建立跨国协调机制,这意味着资金配置、产业布局和贸易安排需在多边框架下保持透明 [5] - 莫洛托夫警告该计划试图通过制度安排重组欧洲经济秩序,将使苏联难以继续单独控制东欧国家的经济政策 [6] - 斯大林判断该计划是一套规则,一旦接受将导致长期且不可逆的后果,核心关切是失去对体系的绝对控制 [6] - 1947年7月初,苏联正式退出磋商,并禁止东欧国家参与,捷克斯洛伐克政府被迫撤回接受援助的立场 [7] - 拒绝的根本原因是体制自信与脆弱并存,斯大林对外部比较和监督高度警惕,担心制度差异显形会动摇政治控制 [10] - 这是一个高度政治化的制度选择,宁愿放弃短期经济援助,也要避免长期的制度渗透,以维持对东欧的绝对控制权 [9][10] 拒绝马歇尔计划的经济后果 - 根据安格斯·麦迪森数据,西欧国家人均GDP在1946年至1960年间显著增长:法国从约3850美元升至约7400美元,德国从约2200美元升至约7700美元,荷兰从约4450美元升至超过8200美元,比利时从约4570美元升至接近7000美元 [11] - 东欧国家人均GDP起点较低且增长较慢:捷克斯洛伐克从1951年约3500美元升至1960年约5100美元,波兰从约2500美元升至约3200美元,罗马尼亚从约1250美元升至约1800美元,保加利亚从约2000美元升至约2900美元 [11] - 1950年代,西欧国家不仅收入水平更高,且增长速度更快,导致东西欧经济差距持续扩大 [11] 历史决策的结构性分析 - 斯大林的选择并非在两个未知模型间赌博,而是在一个已在和平时期被反复验证的增长体系与一个主要依赖政治动员、从未经受和平考验的体系之间做选择 [13] - 苏联模式在1930年代工业化期间暴露出清晰的结构性问题,如农业集体化引发严重饥荒造成数百万人非正常死亡,轻工业和消费品长期匮乏,创新效率依赖行政指令而非市场反馈 [12] - 该体系在战争动员环境下有效,但并非可持续的经济增长模型,而美国代表的资本主义模式在和平时期能持续提高劳动生产率 [13] - 斯大林系统性地低估了制度差异在长期中产生的复利效应,这是一场在当时已具备高度可预测性的结构性失败 [13] 从小国视角总结的历史教训 - 小国最大的风险是被锁定在一套错误的制度之中,这会导致政策选择空间迅速坍塌,东欧国家失去的不仅是马歇尔计划的资金,更是制度选择的可能性 [14] - 真正重要的不是站在哪一队,而是能否保留随时换队的能力,即保持退出选项,芬兰虽未加入马歇尔计划但保留了市场机制和制度弹性,使其在冷战后能平滑切换 [15] - 外部依附一旦伴随制度同构,风险会被系统性放大,苏联要求东欧政治、经济和社会结构全面同构,导致一旦核心模式出问题,外围国家将失去独立修正的可能 [16] - 比较权本身是一种重要自由,东欧在计划经济体系下逐渐失去了用外部世界校准自身经济运行的能力,价格和工资由行政指令决定,经济体系失去了自我纠错机制 [18]
谁真正赢得了半导体战争?
伍治坚证据主义· 2025-12-17 02:39
文章核心观点 - 文章通过回顾全球半导体产业,特别是DRAM内存芯片领域,自1970年代至今的竞争格局演变,揭示了在重资产、强规模效应行业中取得成功的关键要素:需要超长期的耐心、对长期博弈本质的清醒认识、制度对长期失败的容忍度以及对业务边界的长期克制 [2][3][6][7][11][16][17][18][19] 日本DRAM产业的崛起与衰落 - 1976年,日本启动VLSI国家级产业计划,旨在超大规模集成电路领域追赶美国,并选择在高度标准化、重资产的DRAM内存芯片领域进行突破 [2] - 1978年至1984年行业下行周期中,日本企业逆势持续扩产、升级工艺,即便长期亏损也坚持投入,旨在通过规模经济压低单位成本 [3] - 1985年,日本企业的低价竞争策略见效,迫使英特尔退出DRAM业务,日本于1987年控制了全球超过80%的DRAM市场份额,完成产业逆袭 [3][5] 韩国DRAM产业的逆周期投资与超越 - 1990年代,三星电子选择在DRAM领域进行大规模下注,其策略比日本更激进 [7] - 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期间,三星逆周期加大DRAM资本开支,而日本同行普遍削减开支,此举虽导致三星短期财务指标恶化,但长期拉开了与日本企业的成本差距 [7][9] - 日本在泡沫经济破裂后,金融体系风险偏好下降,企业失去长期亏损换规模的耐心,1999年通过整合NEC与日立业务成立Elpida自救 [9] - 2008年金融危机后,Elpida因无法跟进韩国企业的投资规模而资金链断裂,于2012年破产并被美光收购,日本DRAM产业彻底退出舞台 [9][10] - 目前全球DRAM市场呈三寡头结构,三星、SK海力士和美光占据90%以上市场份额 [10] 中国台湾台积电的差异化路径与成功 - 1987年,张忠谋创立台积电,开创了专注于芯片制造、不参与芯片设计的纯代工模式 [11] - 台积电通过长期保持业务边界克制,明确不进入设计领域,赢得了芯片设计公司的信任,从而进入客户增加与产能利用率提升的正反馈循环 [11][13] - 2000年代后,先进制程资本门槛急剧抬升,一座先进晶圆厂投资动辄数百亿美元,台积电因专注制造而能将资源高度集中于制程推进 [13] - 到2010年代中后期,7纳米及以下先进制程已高度集中,台积电成为苹果、英伟达、AMD、高通等绝大多数高端芯片设计公司的共同选择,确立了近乎不可替代的产业地位 [13] 中国半导体产业的现状与挑战 - 中国对半导体产业投入巨大,国家集成电路产业投资基金一期(2014年)规模约1,387亿元人民币,二期(2019年)规模约2,041亿元人民币,两期合计超过3,400亿元人民币 [14] - 在DRAM领域,长鑫存储是中国最重要且几乎唯一试图进入主流市场的企业,自2016年启动,获地方政府及大基金深度支持,早期阶段支持规模达数百亿元 [14] - 长鑫存储已实现DDR4产品量产,月产能达数万片晶圆,但与全球领先企业相比仍有差距,后者已全面转向DDR5和HBM等更先进制程节点 [14] - 中国进入DRAM领域时,行业环境已发生根本变化,DRAM被视为战略资源,核心设备、材料和工艺被少数国家和企业掌握,同时企业面临更高的审计与风险约束,难以在行业低谷期承受长期亏损 [15] 半导体产业竞争的核心启示 - 在强规模效应、重资产行业,成功需要投资者具备超长期耐心,不被短期财务业绩过多干扰,日本和韩国的逆周期投入最终换来了成本领先和规模优势 [16] - 产业竞争是一场超长期的、可以无限加注的牌局,英特尔退出DRAM意味着永久性离场,日本后来试图通过Elpida重返却因筹码不足而失败 [17] - 决定产业成败的关键因素之一,是制度能否容忍长期失败,日本和韩国曾拥有允许企业多年亏损持续投入的制度环境 [18] - 在极端资本密集的产业中,最大的竞争优势往往来自于对边界的长期克制,台积电的成功源于对“不做什么”的长期坚持,从而占据了产业链中最难以替代的位置 [19]
一笔苏联电汇,如何意外改变全球金融格局?
伍治坚证据主义· 2025-11-25 07:15
欧洲美元的起源背景 - 1957年英国经济规模比战前缩水超过10%,工业产值恢复缓慢[2] - 1956年苏伊士危机导致英镑恐慌性抛售,英国实施严格外汇管制,普通英国人离境不能携带超过50英镑[2] - 1950年代冷战局势紧张,军费开支占据财政巨大比重[2] - 苏联官方外汇储备约为20到30亿美元,美元占比极高,担心美国冻结其在纽约体系的美元资产[3] 欧洲美元的诞生过程 - 1957年苏联国家银行将500万到1,000万美元从纽约切斯曼哈顿银行转入伦敦莫斯科人民银行账户[4] - 美元离开美国后变成"不受美国监管的孤儿美元",脱离美联储法律权限范围[4] - 伦敦Midland Bank率先发现这笔"自由美元",并开始以更高利率吸收美元和提供短期贷款[5] - 欧洲美元本质是美国境外不受美国监管的美元,与欧元货币无关[6] - 欧洲美元迅速扩散到亚洲、中东、非洲,中国香港、新加坡、迪拜等地都持有大量欧洲美元存款[7] 欧洲美元市场的扩张 - 欧洲美元不受美联储监管,不需履行美国存款准备金要求,没有FDIC存款保险,也不受美国利率上限限制[8] - 1964年欧洲美元市场规模约750亿美元,到1969年增长到约2,640亿美元,五年规模翻了两番[8] - 美联储初期视欧洲美元为增强美元国际地位的机会,采取"视而不见"姿态[9] - 1960年代后期美国监管试图通过准备金要求控制欧洲美元扩张,但效果有限,1978年取消规定[10] 欧洲美元的影响与特征 - 欧洲美元让国家监管失效,脱离美联储存款准备金、利率限制、资本监管等制度约束[11][12] - 欧洲美元使美元成为超越美国本土的"全球信用货币",在全球银行体系中作为可流通信用工具[13] - 2016年欧洲美元资金规模达到13.8万亿美元,2024年纽约联储记录欧洲美元市场日均成交量约150亿美元[13] - 欧洲美元为伊朗、俄罗斯、委内瑞拉等受制裁国家提供绕过美国监管的美元交易渠道[14][15] 欧洲美元的市场启示 - 真正的金融力量存在于监管盲区,资金流动超越国家监管可见范围[17] - 市场永远领先监管,欧洲美元案例显示套利机会一旦被发现,市场规模迅速扩张而监管滞后[18] - 金融体系真正的权力来自于跨境流动、无法完全被法律和制度框住的资金流[19]
债务大周期:国家是如何走向破产的?
伍治坚证据主义· 2025-11-24 01:16
文章核心观点 - 国家破产并非偶然事件,而是由特定经济因素在10到20年间累积叠加所导致,当同时触发三个或更多原因时危机几乎不可避免[2] - 雷·达里奥基于超过一百年历史样本的研究揭示了国家破产的清晰大周期结构,其规律对理解经济运行本质至关重要[2][42] - 国家避免破产依赖结构性原则而非运气,包括长期财政纪律、充足外汇储备和中央银行独立性[41] 国家破产的五大原因 - 债务长期累积超过经济增长能力:希腊政府支出2004至2008年累计增长超过40%,债务占GDP比例突破130%[3][5];泰国1996年底外债占GDP比例超过65%,其中超50%为一年内到期短期债务[7];巴西外债从1972年120亿美元增长到1980年超700亿美元[9] - 私营部门爆雷后政府被迫兜底:美国次级贷款规模达13,000亿美元,违约率从2004年不足6%升至2007年超20%,政府债务从2007年9万亿美元增至2012年近16万亿美元[12];韩国1997年外储不足40亿美元而短期外债超1,000亿美元,韩元贬值超50%[13];冰岛三大银行资产总规模超GDP的10倍[15] - 债务市场失去信心导致利率飙升:意大利2011年十年期国债收益率从4%升至7.5%[16];葡萄牙同期国债收益率突破12%[18];墨西哥比索1994年贬值超40%[18] - 外储枯竭与货币危机叠加:阿根廷外储从1999年320亿美元降至2001年末不到150亿美元,比索贬值超70%[19];印尼盾1997年贬值超80%[22];土耳其里拉2018年贬值超30%[22] - 中央银行被迫大量印钱导致货币信用崩溃:委内瑞拉通胀率突破10,000%[23];津巴布韦2008年通胀率达亿倍级别[23] 避免国家破产的三大经验 - 长期保持财政纪律使债务增速低于经济增速:新加坡2000至2010年间平均财政盈余占GDP约5%,公共债务占GDP比例长期维持极低水平[34][37] - 保持充分外汇储备使短期外债不超外储:韩国从1997年外储不足40亿美元扩张至2008年超2,600亿美元,成功应对2008年危机[38][40] - 保持中央银行独立不受短期政治压力影响:美国1980年代沃尔克将联邦基金利率提至超19%,有效压制通胀[41]
长寿奖励为什么不受欢迎?
伍治坚证据主义· 2025-11-21 00:24
唐蒂年金的产品设计与机制 - 唐蒂年金是一种结合投资与寿命赌局的金融产品 参与者出资组成资金池 政府承诺支付年利息 初始所有参与者平分利息 每当有参与者去世 其份额的利息将重新分配给幸存者 因此参与者活得越久 分得的收益越多[2] - 在1693年的具体设计中 每位参与者出资100英镑 政府承诺的名义年利率为7% 即对整个资金池每年支付7英镑利息[3] - 收益分配机制具有显著的放大效应 随着参与者去世 幸存者的名义票息率会上升 例如当一半参与者去世时 幸存者的年息率从7%升至14% 当仅剩四分之一参与者时升至28% 当仅剩十分之一时理论上可达70%[4] 历史背景与市场反应 - 该产品诞生于1693年的英国 当时英国正与法国交战 国王威廉三世为筹措战争经费而尝试各种融资办法 唐蒂年金是当时政府推出的两种年金计划之一 另一种是固定年金[2] - 固定年金提供确定的每年14%分红 而唐蒂年金提供不确定的、基于寿命的回报[2] - 市场反应冷淡 90%的投资者拒绝了唐蒂年金 选择了固定年金 这场金融实验的失败反而推动了英国财政现代化 促使政府后续发行固定利率国债并通过立法保障支付 助力伦敦成为18世纪可信的金融中心[6] 收益分析与寿命统计误区 - 根据1693年的寿命表 一个30岁的人平均能再活30年 但平均寿命不等于中位数寿命 由于寿命分布右偏 少数极端长寿者会大幅拉高平均值 实际上到60岁时大约只有三分之一的人仍在世[4][5] - 对于一个活到平均寿命的普通投资者 参与唐蒂年金大约能获得10%—11%的平均年回报 低于固定年金的14% 除非参与者能比同龄人多活十年以上 否则总收益仍低于固定年金[6] - 一个思想实验表明 即使将唐蒂年金的起始票息调高至9% 使得中位数参与者的内部收益率达到与固定年金相等的14% 预计大多数人仍会选择固定年金 这揭示了决策中确定性相对于不确定性的优先性[6] 行为金融学视角下的决策心理 - 人们在收益相等的情况下 倾向于选择确定的选项 这被称为“确定性效应”[7] - 偏好确定性的原因包括损失厌恶 即损失带来的痛苦远大于等额收益带来的满足 在唐蒂年金中 过早去世意味着本金损失且家人无回报 这种潜在损失令人厌恶[8] - 道德厌恶也是原因之一 唐蒂年金的收益来源于他人的死亡 在17世纪宗教伦理背景下 这被视为良心问题[9][10] - 控制幻觉同样起作用 人们更倾向于相信自己能掌控未来的选项 如固定年金 而非将命运交给统计的唐蒂年金[11][12] - 这些心理因素构成了行为金融学的基石 表明投资决策底层是关于安全感的斗争 而不仅仅是数字计算[12]
文艺复兴基金的启示:如何不沦为盘中餐?
伍治坚证据主义· 2025-11-20 03:08
公司概况与业绩 - 文艺复兴科技公司由数学家詹姆斯·西蒙斯于1982年创立 [2] - 公司旗舰基金大奖章基金自1988年以来扣除费用后的年化回报率约为39% [2] - 在鼎盛时期,公司管理资产规模曾接近1000亿美元以上 [2] - 大奖章基金仅限公司内部员工及其亲属参与,不对外部投资者开放 [2] 核心投资哲学 - 公司的超额回报并非源于对宏观经济或企业基本面的洞察,而是源于对市场参与者情绪和非理性行为的系统性捕捉和利用 [3] - 量化模型的核心工作是将人类的"非理性"量化为"可预测性",利用行为经济学揭示的认知偏差(如损失厌恶)来盈利 [5] - 投资策略的本质是把人性当作一种永恒的、可量化的常数来对待,在市场波动加剧、人类情绪波动达到峰值时进行反向交易 [7] - 公司高管认为"人类在压力最大时,行为最容易被预测",系统被训练来捕捉和利用这些本能反应 [7] 量化策略与执行 - 量化基金建立模型捕捉短期的"均值回归"现象,例如在股票因非理性恐慌被过度抛售时买入,或在因非理性追捧时做空 [6] - 策略目标并非每次都正确预测大方向,而是在海量交易中以略高于50%的胜率赚取微小的系统优势,如同赌场依靠大数法则获利 [6] - 博弈论大师艾尔文·伯勒坎普指出,交易量足够大时,只需要50.75%的胜率就足以赚取数十亿美元 [6] - 公司利用微弱的、非直觉的模式(如"某类股票在周二往往会出现反转")进行交易,只要这些"幽灵信号"具有统计显著性 [13] - 公司早期成员对干净、高频的"Tick Data"的痴迷和采集构筑了竞争壁垒,使其能分析5分钟甚至更短时间内的价格和交易量模式 [13] 策略演变与风险控制 - 西蒙斯最初的交易风格是传统的、基于直觉和本能的,这带来了巨大的焦虑和心理压力,并目睹了合作伙伴因情绪波动导致的失败 [7] - 公司最终建立了"纯粹的、没有人为干预的系统",将交易变成一个去情绪化的科学实验 [7] - 在2000年科技泡沫破裂中,大奖章基金因模型中一个有缺陷的动量信号损失约3亿美元,但西蒙斯坚持"相信模型",最终团队冷静地找出并移除了该缺陷信号 [8] - 该事件教训是"永远不要完全相信模型",但对纪律的坚持可以战胜人类本能的恐惧 [8] 市场类比与信号来源 - 西蒙斯将金融市场类比为密码破译,价格的短期波动如同加密信息,其任务是利用概率论、统计学和机器学习寻找统计漏洞和重复性模式(交易信号) [9] - 信号来源包括"周末效应"(许多经纪人在周五收盘前平仓,模型在周五买入,周一回补时卖出) [10] - 信号来源还包括"新闻事件后遗症"(股票在重大经济报告发布后先剧烈波动然后回归,模型捕捉这种系统性回归) [11]
乱世出奇谋:嘉吉如何在津国通胀套利?
伍治坚证据主义· 2025-11-19 02:59
文章核心观点 - 嘉吉公司在津巴布韦恶性通货膨胀期间,通过发行私人货币“Staley bucks”解决了现金短缺危机,并利用货币贬值的时间差进行金融套利,将系统性风险转化为超额利润[6][7][11] - 跨国商品贸易商在主权国家治理失灵时,能够通过金融创新和物流网络填补权力真空,扮演“影子主权”角色,从系统性混乱中提取价值[13][14] 津巴布韦恶性通货膨胀背景 - 2003年津巴布韦发生恶性通货膨胀,消费价格指数年涨幅高达约365%[2] - 通胀主要原因为国家治理失灵、土地改革混乱及政府无节制财政支出[2] - 央行滥发货币导致货币价值崩塌,甚至出现印钞机跟不上物价上涨速度的奇观[4] 嘉吉公司背景与业务挑战 - 嘉吉是全球最大农产品贸易商之一,与ADM、邦吉、路易达孚并称“ABCD”四大巨头[5] - 公司业务范围广泛,涉及谷物、油籽、肉类加工、动物饲料及金融服务,21世纪初年净利润常超10亿美元[5] - 在津巴布韦拥有庞大棉花业务,与约20,000名小农户签订收购合同,通胀导致的现金短缺威胁其供应链稳定[5] 嘉吉的金融创新与套利机制 - 公司自行印制总值75亿津巴布韦元(约合220万美元)的私人货币“Staley bucks”,用于向棉农支付收购款[6] - 该货币在零售市场被广泛接受,甚至比官方货币更可靠,与官方货币并驾齐驱[6] - 利用货币从发行到回流银行的时间差,通胀侵蚀其价值,使嘉吉实际兑付美元金额远低于名义价值,实现套利[7][11] - 美国外交电报指出,嘉吉“垄断货币,成为比棉花更好的生意”,通过此操作大赚一笔[9][11] 棉农面临的困境与金融排斥 - 棉农因地理位置偏远、美元流动性短缺及高昂换汇成本,难以将“Staley bucks”即时兑换成美元[9] - 农民面临即刻生存需求,如购买食物、种子等必需品,无暇顾及复杂换汇流程[10] - 嘉吉的套利机制正是建立在农民无法即时换汇的基础上,将通胀风险转移至最脆弱群体[11] 跨国商品贸易商的行业模式 - 贸易商巨头不仅从事商品贸易,还深度涉足金融、物流及政治领域,利用资本和全球网络填补主权真空[13] - 通过向政府提供预付款或贷款,以未来商品供应权为抵押,在战乱或制裁地区突破封锁,控制国家生命线[13] - 这种“影子主权”角色使公司获得巨大金融优势和政治影响力,利润往往建立在系统性混乱和道德模糊地带[13] 嘉吉在津巴布韦业务的结局与行业启示 - 津巴布韦政府关注嘉吉印钞行为后,公司于2014年关闭当地棉花业务[12] - 此次印钞实验被视为在高风险国度通过金融创新获取利润的宝贵经验,融入全球操作手册,指导其他市场(如安哥拉、乍得)业务[12] - 案例揭示了跨国巨头在全球化时代如何从新兴市场动荡中提取隐形价值,成为精明的“权力掮客”[14]
《勇敢的心》之后:苏格兰是如何在豪赌中输掉独立的?
伍治坚证据主义· 2025-11-18 00:34
历史背景 - 13世纪末至14世纪初苏格兰通过独立战争成功捍卫主权独立,但军事胜利未带来经济昌盛[2][4] - 17世纪苏格兰与英格兰实现王室联合但议会和经济仍分离,英格兰通过《航海法案》等保护主义政策将苏格兰排除在殖民地贸易和全球商业网络之外[4][5] - 长期被排挤的经济地位和集体性经济焦虑成为苏格兰倾其所有押注金融豪赌的心理背景[5] 项目发起与融资 - 金融奇才威廉·佩特森提出在巴拿马地峡建立贸易殖民地的宏大叙事,宣称该位置是"通往宇宙的关键"和"世界的钥匙"[6] - 探险家莱昂内尔·韦弗将达里恩描绘为土地极其肥沃、庄稼茂盛、拥有非凡良港的"天堂",引发非理性狂热[6] - 1695年苏格兰议会批准成立"苏格兰贸易公司",遭遇英格兰政治阻挠反而激化民族情绪[7] - 苏格兰全民参与融资,总投资超过40万英镑,相当于王国全部流动资本的一半[7] 项目执行与失败 - 1698年7月五艘船只载约1200名定居者启程,抵达后发现选址为炎热潮湿的沼泽雨林,欧洲商品在热带气候中一文不值[8] - 英格兰国王威廉三世禁止殖民地向达里恩提供援助,西班牙地缘政治压力加剧困境[8] - 热带疾病如疟疾、黄热病导致殖民者大量死亡,超过2000人丧生,仅一艘船幸存[9] - 项目缺乏扎实数据支撑,忽略商业逻辑、卫生条件和地缘政治风险评估[9] 经济与政治后果 - 达里恩计划失败导致苏格兰金融体系崩溃,民族信用破产,全国财富大幅缩水[9] - 1707年苏格兰议会通过《联合法案》,同意并入英格兰议会以换取巨额"赔偿金"金融救助[10] - 该项目成为苏格兰独立王国命运的终结键,揭示金融风险与政治主权的内在联系[11]
精算先到,保险为何迟到半世纪?
伍治坚证据主义· 2025-11-17 03:38
文章核心观点 - 科学发现与市场应用之间存在显著的时间差,这主要源于公众心理接受度和制度建设的滞后,而非技术本身的问题 [6][10] - 多个行业案例(如寿险、mRNA疫苗、气候风险模型)表明,科学往往提前几十年成熟,但人类社会需要被现实危机推动才会大规模应用 [6][7][8][9] - 科学为未来风险提供了量化和预测工具,但商业和社会的采纳节奏取决于信任、制度和公众认知的逐步成熟 [5][6][10] 精算科学的起源与保险业延迟 - 英国天文学家哈雷于1693年发表《人类死亡概率估算》,利用布雷斯劳城20多年的死亡数据首次量化了不同年龄段的死亡概率,为寿险精算奠定了科学基础 [2][3] - 尽管17世纪末数学已能精确计算死亡风险并为寿险定价,但保险业真正成熟并出现基于精算科学的机构(如Equitable Life Assurance Society)是在50年后的18世纪中叶(约1740-1762年) [3][6] 科学应用延迟的核心原因 - 人类本能地拒绝面对死亡,情感起伏使得个体难以理性处理涉及自身生死的概率问题,例如一个50岁的人数学死亡概率为3%点几,但情绪上可能感觉概率接近100% [4] - 17世纪末缺乏资金雄厚、受监管且可信赖的保险机构,公众无法相信长期寿险合同的支付承诺,信任需由制度建立而非仅靠科学解释 [5] - 个体难以将自身命运等同于群体统计规律,精算表能描述城市20年的死亡模式,但无法让个体工人理解自己明天可能成为统计分布中的一例 [6] 其他行业的延迟案例 - mRNA疫苗核心技术于1990年代出现,2005年卡里科解决mRNA稳定性问题,但辉瑞等大药厂因商业可行性存疑在2010年拒绝投资,该技术直至2019年新冠疫情才被迅速推广 [7] - 流行病学SIR模型在1920年代成形,1970年代计算机已能模拟疫情曲线,但日常治理中无人理会,直到新冠疫情爆发才成为政策主要依据 [7] - 气候风险模型在1990年代至2000年前后已能预测海平面上升等长期风险,但再保险公司直到2015年后才将模型写入保费,银行体系在2018-2020年才纳入宏观审慎框架,评级机构2020年后才将气候风险纳入信用报告 [8][9] - 美国东南沿海房产在2010年被模型标注为高风险,但市场定价折让(如迈阿密沿海社区房价跌破平均)直到2021年才出现 [9]
国家靠什么取信市场?
伍治坚证据主义· 2025-11-14 08:21
文章核心观点 - 1694年英国通过金融创新确立了“信用源于制度而非金银财宝”的核心原则,即政府依靠制度和治理而非王权来建立信用 [2][6] - 制度信用使得英国政府能以低廉成本融资,其长期借款成本从1694年的约14%降至1705年的6%,而同期法国国债收益率高达15%-20% [9] - 国家债务的违约风险核心在于治理质量而非债务规模,治理信用是现代信用体系最重要的底层抵押品 [12] 信用革命的背景与创新 - 1690年代英国因与法国战争陷入财政困境,传统借贷方式无法满足资金需求 [2] - 财政大臣查尔斯·蒙塔古提出将国家信用证券化的创新方案,债务由国家而非国王承担 [2][3] - 此举开创了“信用革命”,明确“如果政府赖账,议会负责还钱”的原则 [4] 制度信用的三大支柱 - 议会主权:1688年光荣革命后财政权归属议会,王权受到制约 [7] - 透明的公共预算:英国开始公布年度预算,形成现代财政管理雏形 [8] - 税收与债务挂钩:1694年《通行税法案》规定特定税收专用于偿债,实现专款专用 [8] 制度优势的实证表现 - 英格兰银行成立成为世界上首家政府与市场共建的中央银行,进一步巩固制度信用 [9] - 英国公共债务占GDP比例在1815年高达250%,但自17世纪末至今从未发生主权违约 [10] - 日本公共债务占GDP比例长期高于250%,但因治理质量高,其国债收益率仍保持在极低区间 [11] 现代市场对制度信用的定价 - 2011年美国债务上限危机期间,十年期美债收益率从3.2%下降至2.5%,体现市场对制度韧性的长期预期 [11] - 2022年英国“迷你预算”引发治理信心危机,十年期英镑国债收益率从1%飙升至超过4% [11] - 金融市场持续对一国制度信用进行定价,治理可信度比债务规模更重要 [1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