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与荷长相伴
北京晚报·2025-08-24 08:48
母亲走得极静,如一片雪落入龙湖,未惊起半丝涟漪。唯余掌心紧攥的铜钥匙,齿痕深烙,仿佛要将一生的牵挂再握紧一分。 我生于淮阳城东南凤凰台畔。那年开春,新分的三间青砖瓦房后,有半亩属于生产队的藕塘。母亲说,我落地不啼,只将一本《三字经》攥得死紧。五岁 那年,她初携我下湖。小舟窄仅容母子,船底擦过水下藕节,发出沉闷钝响。她让我伏在船舷,引我指尖探入冰凉黑泥,抠出一截白嫩新藕,就着龙湖水 涮净,塞入我口中。"荷叶枯了,根在泥里还喘着气呢。"她颈间悬着的康熙通宝随小舟轻晃,晴日泛金,雨时蒙雾。 ▌邵文杰 一九八八年秋初,我赴津求学出发前。母亲踮脚替我理平衣领,钥匙在她指间晃成一道流金。"南开有个马蹄湖,比咱龙湖小,荷花也开得迟。"汽车开 动,她追跑两步,蓝布衫被风鼓起,宛若一片倔强挺立的残荷。 马蹄湖果然小巧,荷花只数得七朵半——有一朵被游鱼啃噬了小半。夜宿宿舍,钥匙紧贴胸口,齿尖不偏不倚压在心房上,仿佛母亲温热的手掌覆在那 里。大二春,母亲忽现于宿舍楼下。柳条篮中的新荷,犹带龙湖的湿泥。母亲说:"读书,就是学做真人。" 前年冬,母亲信中说藕塘干涸,却从塘底掘出七节老藕,断口处嫩芽如笔,点破苍茫。我赶回淮阳那日,冻雨如 ...